杀死窗外的一只鸟
———一个叫梧桐的人决定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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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六月七号
还有一年高考。
最近很不好受，天天拉肚子，还去了一趟医院看了看医生，医生建议我暑假去做胃镜，给我开了两盒药，我看了看，可能就是简单的益生菌吧。中午吃了点金拱门，晚上爸爸说等着带我去看中医。
今天是六月十九号
今天月考。
我不知道为什么快到了期末学校非得搞个月考来分心，数学晚上考的，很难，估计过不了八十。物理也很难，感觉最近晚上看的网课和学校的课程完美岔开了。
我发现我爸爸喜欢摸我脑袋。挺开心的。
今天是六月二十二号
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我指的是学校。
回家之后妹妹开始哭，我妈有点崩溃，因为她哭的莫名其妙。爸爸把我接回来之后也莫名其妙。
但他吼了我妈妈。
后来搞明白了，爸爸进去洗澡没听见妹妹叫他，妹妹以为爸爸不理她开始哭。
她边哭嘴里边念叨着—-爸爸。
我爸爸也有点崩溃吧。
我看了一眼窗外。
今天是六月二十七号。
大休回学校。
开了一个班会，班主任又念叨了很多无聊的东西。
突然就觉得她事好多。
作业老师又多布置了一些，写不完了她还一直在叨叨。
还有一个周期末考了，接下来这个周我得晚睡了。
今天是七月一号。
我的肚子很胀，晚自习很烦躁。
晚上一点多还没有睡，如果我还有红牛的话应该能再撑的久一点。但我不知道这算不算透支生命。
一点的时候大概看不见月亮。
今天是七月三号
明天期末考。
妹妹从门里冲出来非要缠着爸爸玩。
爸爸在看化学题，明明我的房间不热，但他还是在流汗。
爸爸说妹妹快去睡觉，要不他就睡不着了。
我不清楚爸爸是不是有失眠的毛病，我只知道爸爸睡的时间快跟我一样少了。我已经连着四天一点睡了，肚子依旧涨的难受，而且体重上升了三斤。
明天期末考，妹妹缠着爸爸讲故事。
夜晚的十一点开始了。
今天是七月四号
期末考试第一天。
物理又没答完题，最后一道题我应该是会的，但没次都给自己找借口我真的改不了这个毛病，我明明可以做的更好。
我看了一个月的物理网课，我太想把物理考好了。
算了，我可能不适合努力吧。
今天是七月五号
今天是期末考的第二天，出来的时候有点晚，回家后看到一句话。
“你努力了，但成绩没有什么提高，还是那个分数，不是因为你没用，只是你重要为之前的懒惰而赎罪。那么你就应该更加努力，因为总有一天阳光会明媚，你也会成功。”
我哭了半个小时吧，边哭边看网课。
十一点四十，我去洗漱了。
我知道我没资格说这些话，我成绩不好，学习也不出众，我拿这些努力给谁看。
人们总觉得只有学习真正好的学霸才有底气和自信说出这些应该被人熟知的努力与勤奋，这是他们的资本与骄傲。
但我普通，我平凡，世界上有那么多人，百分之九十的都是普通人，百分之八的人可以小有成就，只有百分之一的人名扬千里。
我从来没有不接受我的平凡与普通，因为我明白我不可能成为那百分之九，我不聪明，我情商不高，很可能赚不到很多钱。
但我可以永远快乐下去，遇到喜欢的人就跟他说话，遇到难解决的事就惆怅一会儿，钱总是要一份一份得的。
我妈了，只要努力了就是最大的成功。
今天是七月六号
最后一科是英语。
妈妈说不要紧张，她很高兴，不管我考成什么样，她都会很高兴。
因为我努力了。
我考完之后给妈妈打了个电话，我说我感觉前面做的有点蒙，但作文应该还不错吧。妈妈说挺好的。
中午搬宿舍，我看到妈妈穿着拖鞋来了，给我吓得，她还真不怕别人踩到她。我往宿舍走，看到爸爸在树下扇扇子，我喊他，他说我太瘦了。我凑上去，让他摸我脑袋。
爸爸上宿舍楼梯，五楼的时候，开始喘粗气了。
我突然记起来，回家上楼梯的时候，明明有的时候他走在我前面，但五楼的时候也是会等一下，喘两口气。
我突然想起来我的姥姥在一期房住的时候，也会上不动楼。
我突然想喊着哭。
他说把东西一卷给他行了，我没听他的话，把被子塞在包里自己拎出去了。
把东西放上车的时候，我在后排，妈妈坐在副驾驶。
好像上次这样坐大概是初三那年寒假去糖球会的时候了吧，那可能是我去糖球会以来最开心的一次了，虽然去早了一天，有些吃的没准备好，但人还是有很多，我吃的也是很开心。
也许他们还在想妹妹会不会哭。
反正那天我一直在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亲人之间的心灵感应，我妈在吃饭的时候也突然感慨了有多久没有这样吃饭了。
多笑就开心呗。
今天是七月七号。
放假第一天。
昨晚我跟爸爸吵架了。
爸爸昨晚上教育妹妹大概是闯红灯的问题，妹妹突然哭了，一直喊妈妈。我妈妈问她怎么了，但她就一直在哭，我爸爸可能真的是很生气很窝火，很愤懑，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说我妈妈好狠心。
我妈妈傻了，我也傻了。
后来我像个革命青年似的讽刺了爸爸，还吼了他。
一放假就起冲突大概是常态。
四月十七，三十；五月十五，二十九，六月二十六，七月六。
他们说我不需要跟这些事生气，妹妹不听话总会有人管的，不必要跟小孩子生气。
“小孩子能负什么责任？”
我可能接下来会语无伦次，但我真的很想表达一下但我爸爸妈妈在吵架的时候我在想什么。
我妈妈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
我平时都不敢想她，我怕我多想一会儿我就会掉眼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小的时候看到她脸上那些斑我就有点害怕，小时候还做过噩梦，梦见我妈妈变成巫婆，梦见妈妈把我放在别的叔叔车上，在后面朝我挥手…
小时候她对我很严格，就算暑假作业有一个题没写，字写的有一点不好看都会训我。
我记得印象最深的一件事就是我初中的时候不听话，现在看来非常不听话。
晚上跟妈妈吵了架，几乎只要是英语听写不及格还是玩QQ被她抓到了都会吵架，而且吵得很凶，我当时还觉得异常委屈。
我在那天晚上说了一句话
一句令我到现在都在忏悔的话。
“我宁愿你从来都不是我的妈妈。”
我当时是抱着一副什么样的心情说的这句话？
我是想做什么，在试探她的底线吗？
她的底线都已经被之前的我践踏的一点都不剩了。
我不知道我想做什么，这句话就这么说出口了
说完之后，我突然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
我，当时应该给她跪下。
跪下给她磕头认错。
我很不得她打我骂我，再说些什么让我感到她的愤怒。
她本应该打我，打死我都可以。
但我妈妈没有，她只是在哭。
我想抱她，她把我推开了。
后来我记不得了。
那是我第一次想从楼上跳下去，就打开窗户，也没有防盗窗，跳下去就行，砸到一辆车上然后边流血边听他发出的警报声……
跳下去吧，赎罪。
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我小时候会做那样的梦，梦到我妈妈的头发一夜变白，墨黑色从下水道里流走。
梦到我在滑轮滑，而她站在马路对面朝我挥手。
等我过去，她不见了。
从那之后，我的心事好像就重了些。
我开始粘她，想跟她呆在一起。
中考成绩出来的那天，我大叫了一声然后坐地上哭，她和爸爸都被我吓到了，我边哭边给她手机，六百七十九点五分，她没看，她以为没过被吓得哭了。
被我的哭，吓哭了。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她有多爱我。
我的那句话，她没有没可能忘了。
没可能，那句话她会记一辈子。
但我很想让她从此忘掉。
高中开学第三天，她来看我，我老远就看见她掉眼泪，看我过去了试图把眼泪憋回去。
我中午在宿舍憋着着眼泪顶撞了班主任，手里拿着我妈给带的桃子边哭边啃。
然后每次放大休我就想着我得跟我妈出去逛街。
她生完我妹妹之后就没有了工作，平时也见不到很多人，去不了很多地方，我知道她想看看，想工作，不然她也不可能提出去做保洁这样的要求。
我妈妈说，我是不是怕她给我掉面啊，看到自己的妈妈在打扫卫生。
我说，很着急的说，我不在乎这些，我只在乎你的身体。
就算我妈穿着围裙，穿着土土的衣服，掉色的衣服，她不会化妆，不会做发型，但我不会在乎，我只是会非常高兴的冲她跑过去，喊她妈妈。
然后看她脸上露出的笑容。
“对我来说，风光无限的是你，风尘仆仆的是你，重点是你，而不是什么样的你.”
那天成人礼，我哭的很惨。
前两天刚跟我妈妈敞开心扉的聊了一个早上，依旧哭的很惨。
我还记得前一天晚上我气的呼吸喘不上来在被子里被鼻涕眼泪糊了一头一脸。
我妈也气的不行。
她开开门冲出去，我爸说她看窗外看了半个小时。
我吓得门没关，想守她一晚上。
十点四十六，我睡着了，手机第二天还亮着那个时间。
我吓得从床上起来，我妈不在家。
我爸在睡觉，他昨晚上说他守着。
那是我第四次萌生了去跳楼的想法。
我妈妈要是……我就去跳楼。
就从楼道里我妈妈昨晚上趴了半个小时的窗户上跳下去。
后来我妈回来了，她手里拿着早饭。
我俩哭了两个小时。
后来去了崂山。
她给我拍了很多照片。
我搞了一份烤冷面。
我想让她尝尝的。
成人礼那天，我俩拍了几张照片，过红门的时候是笑着跑过去的。
演讲差点哭死我。
我记不清具体内容了。
我记不清我握着谁的手。
我记不清有谁去讲过。
我记不清有谁去起过誓。
但我记得我握着我妈妈的手。
但我记得我讲了十三篇我爱你。
但我记得我抱着我妈妈哭了两次。
但我记得低着头，腰弯成九十度，冲她在鞠躬。
但我记得我哭的头顶都是泪水。
我也记不得大屏幕上的字。
我也记不得校长说过什么话。
我也记不得他们跳的舞。
但是我记得我妈妈含着眼泪的笑容。
但是我记得我妈妈印在我脸上的亲吻。
记得我妈妈在我鞠躬时双手抚过我脸颊的的温柔的触感。
记得我妈妈说好好努力，加油。
记得………
…我妈那天哭的特别美。
永远记得。
今天是七月七日
放假第一天。
我爸爸今天没跟我说话。
我昨晚上吼了他。
今天晚上吃的是肉夹馍，馅是爸爸拿回来的猪头肉。
我先塞了一个给他，爸爸抬头看我，我视线瞥到别的地方。
但我能感觉到他一直在看我，偏过头来的时候我有看到他眼角笑起来的鱼尾纹。
我没有在道歉。
好吧我就是在道歉。
就，像我爸爸道歉一样，
没有什么明确性的语言，只有温柔下来的语气和弥补性的动作或补偿。
但我有的时候会拒绝这种台阶。
我妈妈这个时候就会说我傻，看不出来我爸爸想找一个台阶下。
我站着不说话，看我妈着急的样子。
也许给爸爸一个台阶下或者看他小心的道歉对我妈妈来说太奢侈了。
我有的时候会想，我爸爸真的爱我妈妈吗？
他爱妹妹还是我妈妈？
我妈妈生我的时候，我爸爸先看我还是我妈妈？
生妹妹的时候，有没有人去看看我妈妈？
我妈最开心的日子会不会是她怀孕的时候，我爸爸经常扶着她牵着她的时候。
我妈最痛苦的日子会不会是她怀孕的时候，怀疑我爸爸对她好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另一个小生命。
当我妈妈被妹妹气到的时候，我爸爸在想什么？
当我惹我妈妈生气而我却在哭的时候，我爸爸在想什么？
当我妈妈忙活了一天家务之后，却还要被妹妹惹得生气窝火的时候我爸爸会想什么？
当我妈妈被他辱骂的时候，他有没有想过道歉。
当我妈妈被我和妹妹欺负的时候，他有没有去安慰一下她。
我还记得小时候我爸爸扯着我妈妈头发要打她的样子，他们在厨房的一个小过道里。
那里有一个木头做的棕色柜子。
我妈妈抱着我，他从她怀里把我抢走。
我那天晚上做噩梦，梦见我爸爸拿着刀，砍掉了我妈妈的一个脚趾。
第二天起床，我以为我做了噩梦。
然后去了厨房，看到电磁炉旁边有几根长长的头发。
我不喜欢电磁炉。
不是梦。
我小时候住的房子里，在门口的墙上有几个很大的污渍，上面还有橙子砸在上面的碎肉。
我小时候住的房子里，我的卧室左墙上，有几个不明显但是不平整的凹槽。
我小时候住的房子里，沙发底下有蟑螂，我妈妈睡在有蟑螂的沙发上。
凹槽是我妈妈拿头撞出来的。
我吓坏了。
我爸爸那天推开门踹我。
我抱着我妈妈。
我妈妈不喜欢那间房子，她想搬走，她讨厌那些回忆。
我爸爸很喜欢那间房子，他不想搬走，他喜欢念旧。
其实也没什么。
就好像，全世界都在欺负我妈妈。
她说过，我爸爸，我和妹妹是她的全世界。
我妈妈说过，赶紧走。
我妈妈说过，让她一个人待会儿。
我妈妈说过，没事了。
我妈妈说着说着，就哭了。
但是，我还是很爱很爱我爸爸。
我爸爸是个很努力的男人。
他从农村出来，全镇两个考上高中的，他是其中一个。
考学到北京研究有机化学。
高级工程师。
我有一次问他，问他是怎么从一个三流大学考到北京的。
他说，他在别人休息的时候努力。
我觉得我得朝着他努力。
没有什么比拿自己的爸爸作为奋斗目标更理想的了吧。
去年寒假，我又双叒叕的，没考好。
我以为他这次真的会生气。
但我爸爸没有。
我记得我小时候五年级，数学期末考试考了八十三分，不能评选三好学生。
那天晚上他们把我从姥姥家接回来。
我愣在家门口，其实在想我那天考试是不是写错数了。
然后我爸爸过来抱住我。
我吓了一跳，差点推开他。
最后也推开了。
他说，闺女没事，不就一次没考好吗。
我当时没感觉，现在一想就哭。
我记得初二暑假开家长会，我把这件事写到了老师要求的信里，我边写边哭。
爸爸去开完家长会，回来的时候跟我说他看了。
然后他哭了。
我觉得我真挺对不起我爸的。
我花他的钱花太多了。
于是有一天我把一桶从他车上搬下来的水一个人搬到六楼。
我以为他后面还有一桶，要不他得上楼下楼两趟。
于是我就自己扛上来了。
结果就是他在楼底下找水着了半天。
水真的很重。
但我爸每次要上楼下楼拿五六桶。
我忘了我是从什么时候发现我爸爸老了。
可能是学飞屋历险记那一课的时候，看到漫画里的老爷爷。
可能是初中搬书，他拎着书袋子走在我前面的时候。
可能是高中第一次回家的时候，我看到他在树底下站着。
他们说family这个单词，没有f，就是不完整的。
father。
高中第一次放假搬宿舍，我住校，东西很多。
那个大箱子扛在我爸爸肩上。
我扔了东西往他那边跑，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他扛水。
我说我跟你一起搬着。
高中第二次搬宿舍，我说爸爸你不用来了，我自己能搞定。
高中第三次搬宿舍，我说爸爸妈妈你们不用进来了，我自己把东西放到教室里就好。
宿舍在六楼，我自己都累的够呛。
我害怕他俩累着。
高一下学期，我开始走读，我爸爸每天晚上来接我。
一开始因为里门口近，于是出来的很早。
后来升高二换了教学楼，我出来的晚。
我爸爸但是没有买电动车，于是就每天开着车来接我。
那天不是第一次因为出来晚的问题吵架。
但那天我俩吵得很凶。
我甚至写了一张纸放在餐桌上，上面写明了我的愤怒和失望
我甚至放狠话说我不要他来接了，我自己走回家。
但那张纸被我妈藏起来了。
我第三次萌生跳楼的想法是在去年年底。
那天班主任突然找我谈话，说我最近心事很多。
我觉得她莫名其妙，挺好玩的，于是放了学就跟爸爸说我们班主任有多么莫名其妙。
但是我期待的笑声没有出现，我爸爸只是在训我。
训得什么我一直记得，但我爸爸可能不记得了。
我差点打开车门跳下去。
我趁他停车的时候去了东边的一个小平台，悬空的，下面是离这很远的另一个小区的小花园。
看起来很高的样子。
我拿着拿回来的化学卷子，含着眼泪改了两道没看懂的题，喝了半瓶凉掉的水，吹着从北面刮过来的风。
盯着那下面的小花园的草丛。
从这跳下去是不是死不了？
我可能会被树杈子拴住。
回家吧，回家跳。
我听见我爸爸在楼道里喊我名字。
我突然不想死了。
我骂他了。
我就这么跟我爸爸说话。
我的眼睛往外冒血。
我爸爸说我不要做傻事。
我把他锁在我的门外。
我骂他了。
他背对着我站在门口好长时间。
我听到他哭了。
我骂他了。
我就那样跟他说话。
周三我值日，那是那个周我第一次叫他爸爸。
爸爸我要迟到了。
我爸爸说没事儿，早饭一会儿就好了。
我去学校哭的。
就算他们欺负我没给我拿卫生工具，让我自己去拿
但我还是在哭。
一边哭一边扫。
我开始害怕每天放学跟他说话了。
我害怕惹他生气。
我害怕他说那句话，越学越倒退。
我高二下学期的开学考试，考了级部四百九十八名，进步了三百名。
那天晚上他喝酒了，骑着电动车来接我。
我大老远就闻到一股白酒味。
我趴他肩膀说爸爸我考了级部四百九十八名。
他呆了一下，然后红着脸开始笑，又问我多少名。
我又喊了一遍，四百九十八。
他傻呵呵地笑了一路。
在小区门口喊李大爷，说他成精了。
我在后座笑。
他回家边拖鞋边念叨那老头成精了。
其实他在高兴对吧。
我趁他睡觉的时候哭了。
原来努力是这种感觉。
月考的时候我很紧张，几乎每天一见到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好紧张。
后来我又进步了。
期中考试考英语的时候，我肚子疼，我以为没事，结果考了七十四分。
我考完就觉得不对，拿着班主任的手机给我爸爸打电话。
说了两句就开始哭。
我当时觉得我对不起我爸爸。
没有为什么，我就觉得我对不起他。
这次不能进步。
看不到他高兴。
后来班主任又找我谈话，说什么考不好哭的还是我。
我当时气的想骂她。
四月三十号，我放假。
妹妹说我妈跳舞是个屁。
说了三遍。
我妈妈生气了。
后来我妹妹哭了。
我爸爸说我妈妈快滚。
我爸爸说我们都疯了。
我吼了我妹妹，不准哭。
我说你看看姐姐，姐姐在哭。
妹妹你别哭了，你再哭姐姐也在哭。
我爸爸过来把她抢走了。
我马上就要弄好她了。
我马上就可以教育她了。
我爸爸把她抢走了。
就像他从我妈妈怀里把我抢走一样。
我一个人在外面坐着，听着音乐在四月的最后一晚在外面坐着。
我看见他领着我妹妹出来玩了。
我想跑，但我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
他看到我了。
他走过来，辨认是不是我，我抬头。
我爸爸把我抱在怀里。
那是他第二次抱我。
我在他怀里哭。
我没推开他。
他说他错了，今天我第一次放假，他不应该那样。
他问我还要不要剪头发。
我说剪，但我觉得我好失败。
我妹妹在笑。
他说他错了。
我看见我妹妹跟别的小朋友玩的很开心。
我妹妹指着我说，看那是我姐姐。
我爸抱着我，我还在哭。
我妹妹还在笑。
我爸爸跟我道歉了，但我一点都不开心。
原因，没有原因。
国湘琳说，她好羡慕我有这样一个爸爸。
我也很羡慕我能有。
我放学朝我爸爸跑过去，往他胸前撞，他摸摸我的头。
她说你看看，这就是别人的爸爸。
羡慕去吧，我爸爸就是这样。
我没炫耀，我爸爸就是这样。
我爸爸扛着被子，在他同事面前摸摸我的头。
我发现他喜欢摸我脑袋了
我喜欢他抱一下我，或者搂我一下就行。
也许我会害羞的睁开，但我真的很喜欢他搂我。
摸摸脑袋也行。
我不喜欢我爸爸妈妈变老。
我不喜欢他们每天上六楼。
我不喜欢他们在五楼就喘粗气的声音。
我不喜欢他们做一点点事情就大汗淋漓的样子。
我也不喜欢放假。
我也不喜欢我妹妹。
我不喜欢她不懂事。
我不喜欢她装样子。
我不喜欢她讨我爸欢心羞羞答答的样子。
我不喜欢她惹我妈生气。
我不喜欢她出去玩。
我不喜欢她哭。
我不喜欢她缠着我爸爸我妈妈。
我不喜欢她非要我爸爸抱着。
我不喜欢她还在认为他们年轻。
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妈妈阿姨。
我不喜欢别人看我爸爸妈妈的眼神。
我不喜欢别人求我爸爸做事。
我不喜欢我爸爸忍着烦闷满头大汗的样子。
我不喜欢吃食堂的饭。
我不喜欢买学校的书。
我不喜欢逛街买东西。
我不喜欢我爸爸妈妈给我们花钱。
我更喜欢地摊和夜市。
我看了一眼窗外。
历史书上说，清朝近代改革其实有很多，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清末新政出台骗局，辛亥革命成果被窃取，袁世凯张勋称帝复辟。
我讨厌骗局，讨厌不彻底。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我知道这是不是对的。
所以仇恨。
悲恨相续。
我希望她懂事，至少不要像现在这样。
娇里娇气。
我希望她懂事，至少不要像我一样。
动不动就哭。
我害怕她变成小混混。
我害怕她学习不好，只会花钱。
我害怕她玩手机，玩成近视眼。
我害怕她认识不该认识的人，还在觉得自己厉害。
我看了一眼窗外。
我害怕我走之后她欺负我的爸爸妈妈。
我害怕我走之后我爸爸妈妈为她操心，哭啼。
我害怕我爸爸妈妈变老。
我看了一眼窗外。
今天是七月九日
我今天早上出门跑步，有一个老奶奶问路。
她说她要去医院，病例在兜里。
她给我一个写着电话和名字的纸片。
我给上面打了电话，是她姑娘接的。
我陪着奶奶等了半个小时，把她送到小区附近，她姑娘来接她。
我说我没事，我刚放假，出来跑步。
奶奶八十七岁了，把路走错了。
但奶奶笑起来很好看。
姑娘你人真好。
我给我妈妈打了一个电话。
我跑到她送我妹妹去幼儿园的地方，坐在电动车后面等她。
好在我的爸爸妈妈还没有那么老。
我抬头看见我们家的阳台。
